近日，沈阳三名男子穿着印有“支付宝”标识的工装上门向商家推广“碰一下”收款设备。设备安装好后经过测试支付，1元钱确实进入了商家支付宝账户。但是设备装完，商家老板发现自己的“花呗”莫名支付了1980元，并做了1年分期付款。

被质疑层层转包

据辽沈晚报，11月30日中午，在沈阳市辽中区经营“一元店”的贾先生正在店内营业，3名男子先后进店，称可以为贾先生店内的收款设备进行“升级”装“碰一下”设备，不但承诺设备免费使用，通过该设备收款，每月达到一定笔数还会获得“返利”。

3名男子都穿着前胸、后背带有“支付宝”字样的马甲，并且提着带有“支付宝”字样的布包。全身上下各处细节，都在表明他们的“支付宝”身份。

安装设备和办理手续用了将近1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3名男子多次要求使用贾先生手机进行操作，贾先生认为这是“支付宝”的规定程序，也就没有戒备，甚至配合对方进行了面部识别、验证码、扫码等多项操作。

三人操作完离开，贾先生发现自己的“花呗”被支付了1980元，并进行了12期的分期，从2024年12月至2025年11月，每月要通过支付宝还款165元。

这笔款的支付时间为当日下午1时36分，通过店内视频录像时间显示，此时对方拿着贾先生手机进行操作，用自己手机扫了贾先生的手机，1980元应该是这个时候通过贾先生的“花呗”支付给了对方。

对此，蚂蚁集团公关部东北大区一位工作人员表示，“支付宝”对“碰一下”所有签约服务商管理非常严格，要求他们不能以支付宝员工名义去推广技术或者设备，而且没有任何工装和马甲是带有支付宝Logo的。

该工作人员强调，“我现在可以给您准确的信息，他们肯定不是（支付宝及签约服务商工作人员）。因为操作的所有细节都是我们和服务商严格禁止的，根本没有这些流程。”工作人员表示将自查，如果是服务商的违规行为，将对其进行处理，给商户一个交代，如果非服务商行为，也愿意协助商户配合警方调查。

贾先生还未等来支付宝的调查结果，反而接到两家不同公司的来电，均提出了为贾先生退还此前通过“花呗”支付的1980元。这两家公司中，一个是来自深圳的座机电话，对方自称“汇来掌柜”客服人员；另一个电话是属地为大连的手机号码，对方自称是“碰一下”业务的第三方公司。但贾先生当天查到的“花呗”支付的收款方为“沈阳市信兴科技九号商业服务店”。

贾先生对此表示不解，“到底谁是‘支付宝’签约服务商？‘支付宝’业务推广是不是被层层转包了？”

猛推“碰一下”

今年7月8日，支付宝宣布升级条码支付，推出“支付宝碰一下”，用户无需展示付款码，解锁手机后“碰一下”商家收款设备，便可完成最快1步的支付。此后，支付宝便大力推进“碰一下”项目。

据市象报道，一位支付宝员工透露，“‘碰一下’风头正盛，他们设立了专门的项目组，特别卷，动不动搞到两点，有些受不了的，就主动活水到别的团队了。他们内部也在各种挖人，善攻（支付宝副总裁李佳佳的花名）为了这个项目拼了，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为了给“碰一下”让路，一些其他合作方要上的项目被停了。种种迹象表明，“碰一下”占据C位，成为支付宝战略资源倾斜的重点方向。

据新识研究所，一位“碰一下”服务商透露，地推人员成功让商户安装“碰一下”的收款机器后，包括开机奖励与动销奖励在内，总共可以拿下三类不同的即时收益或长期分润。

其中最直接的就是开机奖励，地推人员可以选择收取商家或自己垫付199元拿货，然后将“碰一下”的产品为商家免费安装，安装出现正常的收款交易的第二天即可获得40元的铺设奖励，而在一个月内若商家使用“碰一下”的流量正常的话，还可以再拿到40元共计80元的开机奖励。

而在开机奖励这样的“一锤子买卖”外，商家按照成交订单的动销与消费者进行支付的流水，都会有一部分流向最初地推人员的口袋。动销方面，支付宝设立了120单、300单、600单三个门槛，达到这三个支付流水门槛的，可以分别获得40元、60元、80元的进一步的动销奖励。

据他所说，支付宝“碰一下”是支持信用卡、花呗等“超前支出”的，其中官方会征收一定费率，而铺设设备的地推人员则可以从所有经过此设备的流水中得到万分之七的分佣。

从用户体验来看，“扫一下”需要先打开手机App再展示付款码，而“碰一下”则简化为直接将手机靠近支付设备，安卓手机最快一步搞定，苹果用户则需多点一次“打开”。相比之下，刷脸支付因隐私安全问题让用户产生天然的抵触心理，而“碰一下”在便捷性和监管方面显然更有推广空间。

在“碰一下”发布数月后，包括上海、成都、武汉、长沙、杭州、青岛在内的50多个城市，就算不说在每个店铺都能看到，但起码在美宜佳、711、罗森这些几近铺满城市的便利店中，“碰一下”的设备绝对不会缺席。

支付宝的焦虑

“碰一下”看起来只是一类更加便捷的全新支付方式，但其背后实际上是正在“自救”的支付宝。

支付宝上一次如此大规模推广新支付方式，还是2019年的刷脸支付。此次重金押注“碰一下”支付，恰逢微信支付接入淘宝——这意味着支付宝已无法继续依赖淘系生态的竞争优势来巩固自身的线上支付份额，这使其短期内面临较大的竞争压力。

过去，用户使用支付宝的很多场景为了两类功能，一是可以淘宝购物，二则是使用花呗的超前消费。但现在各大平台纷纷提供超前消费的选择，例如拼多多的先用后付、京东的京东白条、携程拿去花，甚至微信也开通了分付。若干年前支付宝花呗的先行优势，已经在友商们的逐渐跟进中荡然无存。

从市场份额来看，根据易观最新数据，2023年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分别占据第三方移动支付交易规模的54.5%和38.8%，而其他第三方支付机构的市场份额仅为6.7%。腾讯财报显示，截至2024年6月30日，微信及WeChat合并月活账户数达13.71亿。而据调研机构Questmobile数据，2024年第一季度，支付宝月活用户规模为8.9亿。

随着微信支付接入淘宝，支付宝的支付份额势必受到影响，压力进一步加大。

反观微信支付，年初马化腾在公司年会上曾提到对支付市场份额的谨慎态度。据了解，微信一直有意控制线上支付的市场份额增长，甚至在2024年初提出要降低增速的目标。对于“碰一下”，微信支付也没有跟进的意思。

12月3日，微信支付运营主体财付通支付科技有限公司发布《关于防范假冒“微信碰一碰支付”代理加盟的风险提示》。《提示》称，近期，微信支付接到反馈，市场上有个别机构在各类互联网平台上发布关于“微信碰一碰支付”“微信碰一下支付”等相关产品演示及代理加盟信息，为防范商家及合作伙伴由于此类信息而遭受损失，微信支付郑重声明，微信支付目前没有推出所谓“碰一碰支付”的相关产品，此类信息中所描述的产品、代理活动、加盟服务等，均并非微信支付推出的官方产品或活动。

《提示》同时强调，微信支付及财付通也从未授权任何机构或个人以“微信碰一碰支付”等名义进行招商活动，也未允许任何机构或个人以提供、协助办理此类服务名义收取加盟费、代理费或押金等任何形式的费用。

此外，拥有庞大用户基础的抖音成为支付市场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今年4月，海联金汇公告称，计划将子公司联动优势转让给字节系公司天津同融，交易总金额约14亿元人民币。交易完成后，字节旗下的抖音支付将获得线下收单业务许可。所谓线下收单，可简单理解为消费者在线下商超、便利店等刷银行卡或扫码付款。

其实早在2020年8月，抖音母公司字节跳动靠着外部收购的方式，掌控了“合众支付”经营主体武汉合众易宝，获得了一张互联网支付牌照。但当时，抖音没有线下收单资质，业务场景局限于线上，跟微信支付宝比起来，抖音支付相当于是瘸腿走路。一定程度上来说，抖音的这次收购，弥补了3年多前的缺憾。

抖音入局支付战场，不可避免与两大巨头展开争夺。前有微信支付“拦截”、后有抖音支付“追击”，支付宝能否靠“碰一下”突围，还有待时间检验。

（部分内容综合自辽沈晚报、市象、新识研究所）